丝瓜无花,满棚绿韵
散文  2016年08月05日  阅读:637

迈着有点颟顸的脚步,在这妮妲台风外围环流云雨带,带来一夜雨声的清晨,我慢慢走上了楼顶的空中菜园区域,巡视这片夜雨过后的大地生态场景。这是夏暮的七月下旬,季节即将转换的月末时分。

站立于这绿韵泼墨的楼顶一隅,仰望头顶的穹苍天色,发现已不若昨日傍晚那样的晦暗阴沉,只是白云依旧淡妆密布,犹如水墨画一般的渲染整个天际。几缕雨后的晨曦光芒,从氤氲白云间隙中随意映象,勾勒出几抹不规则的淡金图影,巧妙地彩绘着这一大张单调无华的素色天空画布。雨过天青的气象征兆,早已借着天空黑白颜色的交替转化,而逐渐趋于清晰、鲜明。

南风依然强劲吹拂,叶影不断起舞婆娑。在这树影摇曳、瓜叶翻腾的风中景致之中,满目绿意铺展、一片生机盎然,丝毫不受天候因素所影响。而此一生动的自然景致,与今年第一号台风尼伯特侵袭台湾南部,造成枝断叶残、满目疮痍的台风过境景象,简直不可同日而语。

只是在扶正一些植物的倾斜之后,抬头望向丝瓜藤区,在一整片绿韵挥洒的视野境界之中,却少了那往年朵朵黄花的争艳衬托、以及满棚蜂飞蝶舞的热情点妆,让这原本理应生机蓬勃的夏季田园景致,顿时随之而相形褪色不少,而那早已潜沉布敷的心灵韵味,似乎也因此而减弱了许多。

面向此一片生机蓬勃的视野映象,固然能够让人充满着无尽的希望与遐思,但是为求降低水分的挥发,也为了减少养料的消耗,我还是依循着往例经验,不定时地将底层的丝瓜叶片以及那些已经老化的叶子予以剪除,以免阻碍了在上层攀爬的新发丝瓜藤蔓之发展。

因为依据十多年来栽培丝瓜的经验,我发现当丝瓜藤的蔓须,无法有效抓稳和缠绕攀爬物时,只消三、四天的时间,它那原本生机蓬勃的新芽,便会逐渐停止生长,最后终于枯黄、死亡。因此,当发现有藤蔓超出棚架之外,或是无法有效抓住攀缘物生长时,则不仅必须及时导引其正确生长方向,也应设法将其蔓须予以缠绕,藉以解除其发展所面临的困境。

今年的丝瓜尽管藤蔓茂盛、枝叶勃发,重重的叶片相互交迭,覆盖着整个的丝瓜棚架,展露出一幅欣欣向荣的生态图景。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,这些丝瓜藤蔓自从爬上了棚架以后,仅是不断地往前发展铺陈,却很难同时见到几朵黄花,能够一起零星开放。此种叶密花稀的景象,与往年那种黄花处处遍布、蜂蝶翩翩喧闹的殊胜场景,可说存有着一番天壤之别。

刚开始时,只见几朵雄性黄花,点缀着整个绿绒般的满棚绿韵,这种花开的序列,其实与以往丝瓜成长的情况并无二致,所以当时也并不以为意。只是随着时光的不断推移,那原本理应蕴含着无限希望的小小雌性丝瓜,却总是在还来不及长大开花之前,就已经逐渐由绿转黄,最后竟然枯萎凋零了。

面对这种十多年来栽培丝瓜,从未遇上的不开花、不结果之特殊现象,而且还连绵着三、四个月的时光,让我不得不上网查阅资料,也设法请教他人经验,但还是无法解决此一大自然的生机困境。在这濒临绝望之际,有人告诉我,要让瓜果开花结果,需要有磷肥的补充,丝瓜不开花的原因,可能是缺少磷肥所导致。听到此一有如久旱遇甘霖般的线索,我立即买了一包二十公斤的磷肥备用。

打铁趁热,剑及履及,趁着黄昏时分大地暑气稍褪之际,我满怀着一颗希望的赤子之心,着手将这十来棵栽种于保丽龙箱中丝瓜,逐棵予以施肥和浇水。只是万万没有想到,这项原本堪称是一番善意的爱心之举,却在无心的急功过程之中,差一点就将满棚的丝瓜全数害死。还好,事后的及时抢救尚称成功,否则现在可能早已是满棚枯黄,见证冬天季节的提早来临了。

那次,由于惦念着施肥过后的丝瓜情景,在一夜辗转难眠之后,隔天清晨特地起了个大早,趁着晨曦尚未泼洒大地之际,赶紧上楼察看这些丝瓜,却惊讶地发现,有些丝瓜藤上的叶片,已经有些萎靡下垂,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。幸好自己还算机警,立即想起可能是肇因于昨天傍晚施肥的伤害,于是乃赶紧取来水管,在各个保丽龙箱中连续大量灌水,试图将泥土中的肥料浓度予以稀释,藉以降低丝瓜根部遭受损伤的程度。

原来,造成此次施肥严重创伤的主因,却是因缘于自己的心浮与疏忽。一方面是我根本缺乏田园大量施肥的实作经验,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内心过于急躁,想要一次就扭转目前局势,所以在施用磷肥的过程之中,就会不经意地随手多抓一些,因而造成施肥过量却仍不自知的情况。爱心,真的是要有智慧,而且这种智慧也不仅只是对待人类而已,其他的动植物其实也都是一样。

透过连续几天的紧急浇水补救之后,情况终于出现了转机,总算救回了一些比较粗壮的丝瓜,但是那些原本就体型较为纤细者,却都已经全数回天乏术而干枯了。枯藤逐渐延展散布,黄叶渐次枯萎凋零,也让这原本绵密交迭的瓜藤绿意,一下子变得稀疏了许多。

面对这种超乎意料之外的瓜棚场景,倒不禁令我想起了元朝马致远的〈天净沙〉来,在那“枯藤老树昏鸦,小桥流水人家,古道西风瘦马。夕阳西下,断肠人在天涯”的凄美映象之中,徐徐书写丝瓜棚上那幅黄绿相间的彩绘图案。虽然大地场景殊异,人物背景也完全不同,但是那种对于时空环境下的心情写真,却也有着几许的类似性,细细绵绵地横亘在吾人的心头。

缺少了满棚的黄花绿叶争艳,消沉了新奇的晨昏探寻喜悦,那份照顾蔬菜和瓜果的工作,似乎就变得兴致索然,犹如例行公事一般。一直到昨日意外发现,一条青涩丝瓜隐身在重重的叶片绿荫之中,一朵雌性黄花独占于绵绵的藤蔓枝头之际,那原本对丝瓜无限憧憬的心思,才终于又再度从潜沉的脑海深处逐渐复苏,只可惜它业已在时光的匆匆飞逝之中,延宕了数个月之久。

岁月悠悠,前景茫茫,就在这时序即将更迭之际,未知今年还会有多少条的丝瓜,能够如同往年场景那样,傲然垂挂于丝瓜棚下,展露其应有的绿韵风华?